茅台档案：续写“飞天”与“葵花”商标之谜

2015年，我写的文章《“飞天”与“葵花”商标之谜》刊发于当时茅台内部刊物《世界之醉》第63期。最近，我在茅台档案馆里查到有关资料，旧事重提是因为当初缺少证据，对这个问题的分析和推断有失偏颇，所以需要加以修正，再写这样一个题目。

我们看待历史问题一定要重视历史框架，没有历史框架，历史事件一不留神就“张冠李戴”，乱花渐欲迷人眼。茅台酒商标“飞天”改为“葵花”的几个层面，在同一时间维度上是吻合的，打通看似关联又不关联的现象，从中去伪存真，以还历史的本来面目。

1968年，贵州茅台酒出口所使用的“飞天”商标，因采用古代敦煌飞天图形被停用。中国粮油食品进出口总公司（以下简称中粮总公司）向中央工商行政管理局申请“葵花” 商标，以替代“飞天”商标。这无疑是特殊时期的产物，在茅台酒商标历史上留下特殊的印记。

在这个改换商标的过程中，中粮总公司、贵州省分公司（贵粮公司）和茅台酒厂、纺织轻工部等对此意见是一致的。不同的是“葵花”商标有“注册商标”和“设计稿” 之分，其实是本质的不同，解读的第一手资料就在文献档案中。

其一：中粮总公司于1968年5月28日下发贵粮公司便（68）字第5号函称：“兹寄你公司已经中央工商行政管理局核准注册的葵花牌商标影印（件）6张，请检收”。

经办人在便函上签注：经查三省会议纪要原拟改丰收牌，现确定为葵花牌，电话联系总公司张同志：是茅台酒的商标，时间是1968年8月5日。

附件照片：商标注册查询单（代替商标申请书）（略）上，均盖有中粮总公司印章和中央工商行政管理局商标管理处印章。（1）

其二：贵阳市工艺美术研究所包装组受贵州茅台酒厂委托，为茅台酒“葵花”商标设计定稿，时间是1968 年 8 月 27 日，并盖有蓝色印鉴（2）（如图）。

其三：纺织轻工部文件（特急、机密）（68）纺生综字第 2123 号转发国务院财办、文办、国家经委《关于商标、图案和商品造型改革问题的通知》，发文时间是1968年8月26日（3）（略）。

从以上事实的关联性、逻辑性，说明“飞天”取代“葵花”的工作，是由上而下，工贸相互配合共同进行的。尽管文件的时间上有矛盾和难解之处，但是次要的，关键是要抓住物的本质，看清其始端及真相。

最近，笔者采访贵阳市工艺美术研究所当事者的两位老先生讲述：郑药如（现年88岁）表示，当时茅台酒不很出名，设计的商标太多，具体情况已记不清。史悠（现年92岁）则称印象不深也记不起。但机缘巧合的是，在他设计稿卷宗里有两张连体的“葵花”商标， 可以断定不是从酒瓶上弄下来的。

从以上文献和讲述的情况剖析，这其中有多种猜测和说法，但不争的事实是：被定义为茅台酒“小叶葵花”的商标是注册商标，而“大叶葵花”商标只是设计稿。两相比较，无论从构图、颜色和字体都完全不同。

这里要从注册商标的性质和作用说起，注册商标与未注册商标根本不同处在于：“小叶葵花”是注册商标，受到法律保护，是“合法”的；“大叶葵花”是未经注册商标，不受法律保护，只是商标设计稿。

《商标法》规定，商标受法律保护，注册者有专用权。所指专有权有排它性，这决定了出口茅台酒“葵花”商标只有一种，不会有第二种“大叶葵花”商标。商标设计是依据注册商标而设计，这是起码的常识，是不必深思的。方法论对了，抓住了商标本质来说，就抓住了事物的要害， 弄清了两者的不同的区别。

人们不禁要提问，为什么出现“大叶葵花”，而且在出口茅台酒商标上？在茅台中国酒文化城陈列展品和李元胜主编《茅台中国酒文化城》（2020年2月第一版）画册里，以及在收藏家赵晨著《茅台酒收藏投资指南》等专著中均出现 “大叶葵花”，商标名称“葵花”居然错写成“蔡花”，而且酒名的贵字是已不再使用的繁体字。

更引人注目的是2012年7月7日杭州西泠拍卖会拍品250克“葵花”茅台酒，商标“大叶葵花”图形不变，名称“蔡花” 改正为“葵花”。成交价高达57.5万元。如此现象难道不是事出有因，令人费解？

久候而至，“葵花”茅台酒拍卖收藏的佳音。《新浪财经》2021年 6 月23日消息，据CNN报道，英国伦敦苏富比拍卖行6月18日宣布，一箱 1974 年的“葵花牌”茅台酒以100万英镑（约900万人民币）的价值售出。这是中国境外单批茅台酒有史以来的最高拍卖价，把茅台在收藏家心中的地位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。

更值得一提的是，2022年11月12日茅台大酒店召开首届茅台品藏家联谊会，探索老酒的鉴真、文化传播和市场规范等，不断找寻中国文化酒的来路， 让“茅粉”们关注和期待。

根据国外市场的反映和要求，1973年4月29日中粮总公司发文《关于恢复茅台酒“飞天”商标的通知》（73）粮食总字第 4320 号。原文：“为了保持我出口茅台酒的传统品牌，经审查研究同意将你现行采用的‘葵花’牌商标取消，今后出口茅台酒均恢复用原来的‘飞天牌’商标和图案。对现在已贴‘葵花牌’标纸的产品，仍可继续使用完为止，以免造成浪费。请按原商标图案安排印刷和使用新标纸（4）”。

恢复茅台酒“飞天”商标是一个交替过程，延续了相当长时间，仍有“葵花”茅台酒出口和内销。因故1975年贵粮公司发文通知茅台酒厂一律使用“飞天”新商标（5）。

时隔几年后，1978年茅台酒厂将剩余的“葵花”正标用于内销茅台酒，即“葵花”正标，内销背标混用的特殊情况。1968年出口茅台酒“葵花”商标启用到停止使用的具体时间都不详。大体推算，茅台酒使用“葵花”商标的时间跨度在1968年至1978年十年左右。

最后，1979 年中粮总公司在茅台酒“葵花”商标停用之后，将“葵花”商标转让给中国粮油食品进出口公司山东省食品分公司。经查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档案记载，“葵花”商标注册证，第53580号，移转注册时间1979年7月15日（6）。现在该公司仍持有商标专用权。另外“葵花”商标在国外未申请商标注册，这是因特定历史情况所造成的。

客观历史是不容歪曲的。这一历史阶段，从“飞天—葵花”“葵花—飞天”的基础信息来看，它是一种因缘和轮回，“葵花”茅台酒在茅台酒历史上有特殊的地位。

我们经过“葵花”商标的历史考究， 从商标的本质上把握，就能说清楚这个问题。为什么“大叶葵花”注定不会在出口茅台酒商标上使用？ 因为它不是注册商标，既然不可能使用，也就不会有“大叶葵花”茅台酒的存在。

可以说这是简单而严肃的话题，大道理管小道理，此“葵花”非彼“葵花”，这其中的谜团就豁然打开了。

注：在收集整理材料中，对中国茅台酒（集团）有限公司法律法规部杨骏、王华秋同志的支持和帮助，表示感谢。

撰稿时间：2022年11月13日

图片来源：作者供图

参考资料：

（1）（4）（6）贵州省粮油食品进出口公司档案

（2）（3）中国贵州茅台酒（集团）有限公司档案

（5）《中国贵州茅台酒厂有限责任公司志》方志出版社2014年3月第一版第17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