谷雨丨饮一杯酒，送一程春天

今日谷雨。

这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，此时节，降雨充足，谷物茁壮生长，亦谓“雨生百谷”。

谷雨有三候：一候萍始生，二候鸣鸠拂其羽，三候戴胜降于桑。

“谷雨”二字，听起来就有种湿漉漉、雨濛濛的意味，这是古人遣词的浪漫妙趣。雨水增多，故而浮萍疯长；其后布谷鸟拂羽而飞，提醒人们播种时节已至；再然后，戴胜鸟也开始在桑树上筑巢孵育雏鸟，春蚕亦将生。

柳絮飞尽的暮春时节，樱桃红了，芭蕉绿了，一切皆如汪应轸诗中所言：“鸣鸠拂其羽，四海皆阳春。”

这时节，有三种花最值得等待：一曰牡丹，二曰荼蘼，三曰楝花。

当楝花开时，春便谢了，夏天跟着也就来了。二十四番花信风，是没有电子日历的古人们所信赖的报时钟。

贾宝玉就出生在谷雨前后，这是学者的推断，源自《红楼梦》里极为有趣的一个章节——“群芳夜宴”。

▲《红楼梦》第63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（谭凤嬛 绘）

那是贾宝玉的生日宴，众人饮酒抽花签，先是宝钗抽到牡丹，而后麝月抽到荼蘼——这场晚宴，在无声中将时节指向谷雨，或许也是曹雪芹有意为之。

酒令只管把气氛炒热，花签一支支抽出来，大家就两杯三杯地饮下去。只有敏感的贾宝玉注意到：那支荼蘼花签，要“在席各饮三杯送春”。也就是说，春天已经“余额不足”。

宝玉皱眉，这个“送”字太不好了。麝月凑过来问这签啥意思，他只把签藏了说：“咱们且喝酒。”

这是古时官宦人家的伤春悲秋，普通百姓人家可没这份闲适。暮春时节，农耕正忙。随着降水增多，气温回升，谷农们记挂着“谷雨时节种谷天”的提示，茶农们惦念着“谷雨前后，其时适中”的采摘时限。

可巧，在产谷、产茶、更产酒的天府四川，繁忙的谷雨农事中，总少不了一缕酒香，在川南泸州，在酿酒原粮“糯红高粱”的优势种植区，粮农们也是闲不得的。

每年谷雨，泸州人总会摇龙舞狮，举办各种农技比赛。田间地头，人们踏泥弯腰，将一束束秧苗“点”入稻田，或是将苗圃里新长成的高粱幼苗一棵棵移栽进田地里。

应时而动，是泸州人的勤勉，挥洒汗水间，满溢着劳动的喜悦和对春的谢意。

泸州老窖有机原粮种植基地里，移栽完毕的糯红高粱幼苗们也在默默较着劲，抢吸日光风露。人工除草、有机沤肥、物理驱虫——在一系列成熟的有机种植技术的精细照看下，泸州老窖的专用品种苗只管向上蹿个儿，只待七月高粱红时见分晓。

农谚曰：“谷雨麦挑旗，立夏麦头齐”。谷雨之后，是小麦打苞孕穗的关键期。小麦是酿酒制曲的重要原粮，泸州老窖“久香牌”酿酒大曲被称为“天下第一曲”，其原粮种植与养护自然马虎不得。

田野间，麦农们一刻不得闲，一防风高气燥、风生“火龙”，预防干旱和虫害，二防“谷雨连阴不停，小麦爱生锈病”，须得做好准备。

泸州城里，烟火气在此时节尤为浓厚。古蔺麻辣鸡、江门荤豆花、泸州五香糕，还有早市上的白糕、猪儿粑，夜市里的烧烤，伴着漫溢在整座城市空气里的酒香和酿酒的糟香，这座千年码头文化和酒文化积淀下的川江酒城，在春光渐满的时节逐渐热烈开来。

“背靠两条江，喝酒当喝汤”，戏谑的玩笑话里，是泸州人的豪情与傲娇，也是泸州人对酒，对粮食，对这片土地最深沉的爱重。

于是，酒在谷雨这天变得特别有意义。它既关乎春花诗酒的浪漫，又透着泸州人对土地、汗水和酿酒技艺最为热忱的尊崇。

“晓看红湿处，花重锦官城”，写的是成都，但对泸州同样适用。繁花似锦的时节里，春雨自然也舍不得略过泸州城外那一片片绿油油的高粱和麦苗。

沱江边，夜幕下，空气温润，灯火盈盈，好饮好客的泸州人怎么能不升起烟火，摆起酒盅，好好碰一杯？花事将尽，生活的热闹却更为紧凑。

饮一杯，是为送春，亦为敬春。正如湘云醉倒芍药丛中的梦中呢喃：“泉香而酒洌，玉碗盛来琥珀光，直饮到梅梢月上，醉扶归，却为宜会亲友。”